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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文学 www.yqwx.net,山海洗剑录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山海洗剑录第一百零三章雪夜小竹山陈家就在青石台阶下方,离着大长井不远。年幼时的张木流总喜欢扛个泛黄却又油亮的竹竿儿,从东头儿走到青石台阶,顺着台阶儿到大长井,之后再往东,然后从泗水井下边爬上去回家。

    去的最少的地方,其实是西头儿几处院子,还有大口井跟巨鹿井。

    那些个无聊却又寻不到玩伴的日子,脸蛋儿煞白的男孩儿,日游神一般每日晃荡。每次路过陈家门口,总会被那个当时在村子里德高望重的陈束城喊上一句草包。所以张木流自小就没喜欢过这个老家伙。

    在小竹山,王家与陈家,是张木流最不愿去的地方。

    今夜天上倒是有一轮月牙儿,虽然像是给人啃剩下的油饼,可那天上光华照于地上,比起打一圈儿灯笼还是要亮堂许多。

    陈束城进门之后便站在玄关之后,与坐在木墩子上的白衣青年对视。这位驻使大人怎么也没想到,他最看不上的家伙,如今动动手指头便能将自己性命收走。他也知道,今夜他哪怕不自个儿找上门,张木流也会去找自己。他更知道,宋国那位太后,已经保不住自己了。早朝时赵凯那一副模样,几乎就是一言决之,后来把宋奉新填去工部侍郎的空缺,就是在告诉殿上群臣,他赵凯不想当皇帝,可他现在是皇帝,宋国姓赵。

    所以陈束城知道,今晚上不会好过。跑?能跑哪儿去?梁宋皆与这草包关系不浅,甚至在霄仇府,自个儿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更何况,一个自以为藏的很深的元婴修士,跑的过一个剑修吗?那草包都能挑了儋州刑氏,自个儿如今在他眼中算个屁。

    一袭白衣翘着腿坐在木墩子上,月下饮酒,白衣折射光华,远瞧之下竟是有些伤怀。张木流抬头望月,没来由有些小小抱怨。他张木流是真不想看见陈束城的脸,怎的月又如此明呢?

    青年摇头一笑,心说若是月儿真有自己的心思,这会儿会不会眼神幽怨,遥遥看着人间小院儿,与对负心人说话似的抱怨一句,“长爱月华清,此时憎月明。”

    张木流终究看向那老者,摇头道:“宋皇说了让你继续担任霄仇府驻使一职,我自然会卖他面子。其实你今日又何必来,找打还是找骂?”

    陈束城冷笑道讥笑道:“你巴掌大那会儿我就该捏死你,没想到一个草包能成长成今日这般模样,倒是我瞎了眼。”

    张木流微微摇头,看着差一步便要气急败坏对陈束城,笑道:“我猜你打死都不会说在你背后的人是谁,其实我也没兴趣知道。你就盼着我死在异乡,不然等我下次再见你,光临阵倒戈一件事,我就能剐了你。”

    老者哈哈一笑,转身便往外走去,依旧讥笑着说了一句:“妇人之仁,难成大事。”

    一抹剑光往前掠去,陈束城右边儿大腿根儿给戳了个大窟窿,前后通透。

    白衣青年灌了一口酒,淡淡道:“谢谢提醒。”

    陈束城前脚离开院子,一道禁制马上再次覆盖院子,化形的白潞与青爷一起来此。

    张木流沉声道:“小白,看得出吗?”

    白潞微微摇头,轻声道:“没有方外气息,但也不排除是隐藏的好。”

    青年点了点头,又与青爷说道:“胡叔叔与那小丫头,你去看了没有?当日在金陵我故意没去找她。”

    化作青衫青年的青爷翻了个白眼,无奈道:“连我都信不过了?那小丫头好好的,没事儿,你放心吧。小皇帝把他们喊去金陵,其实是为了保护他们吧?”

    白衣青年淡淡一笑,萧磐是好心,只不过差点儿办了坏事儿。

    若是在洪都,有何紫棠在,无人能把胡家人怎样。可去了金陵,但凡有点儿差错,一个梁国皇帝护不住的。

    白潞忽然传音问了一句:“你是真的想着在外晃荡十几二十年吗?”

    传音言语,青爷也听得见。

    张木流摇了摇头,开口道:“小白的渡劫事宜准备的如何?”

    实则也在暗自传音,“若是有人能以神通看见听见我们言语,那我是真没法子了。二十年当然只是说给有心人听的,我一旦跻身合道,立马便返回,最长七年,短了就不好说了。”

    从煮面潭之事以后,张木流总觉得自个儿给人暗中窥视。刘小北在时那种感觉还少一些,可剑阁高座再无那个白衣裸足的女子剑仙,这种一举一动都仿佛在别人眼皮子底下的感觉愈发强烈。唯有在水神庙,龙神庙,南山跟陵阳山时,这种感觉才再次减弱。

    最让张木流不解的是,当日潼谷关,那种感觉也变得极弱,就好像有人在偷看自己,也就看得到个模糊轮廓。

    青爷笑了笑,摇头道:“张小子,两头麒麟在这儿呢,放一百个心。”

    张木流点了点头,这个心他放的下。只是日后自己再次远游,身旁没了上古神兽,又该如何是好?且那些藏头露尾之人,是不是只能窥视自己一人?

    白潞思量一番,试探道:“若不然那个逍遥巾你先带上?”

    张木流果断摇头,逍遥巾一戴上,不就承认了自己是那师叔祖了?对张木流来说,开元寺的那个老道最多也只是陌生人,决不会拜师,否则总感觉跟认贼作父似的。

    对此白潞也只能暗自叹气,相熟之人,谁不知道这家伙执拗的像个傻子?明明有近路可以走,他偏要绕上一大圈儿,就因为他觉得这样才是不坏的。

    青爷无奈说道:“小白妹妹别劝他了,他这种人啊,就是死脑筋。当年我们刚认识时,赶上他一世读书人,那个书院的先生极其不待见他,总觉得他所有的东西都是抄的。你知道他怎么做的吗?这家伙写完了答卷,当着那夫子的面把笔丢去门口,把答卷丢在脚底下,然后大摇大摆的睡觉。就这个货,你能劝回来?”

    白潞摇头一笑再不言语,她曾经能窥探张木流内心,许多事儿她都知道的,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许多。

    白潞忽然撤去阵法,笑着说:“我觉得你那柄本命剑可以想法子祭炼一番,你的本命剑所划出来的地方,类似于一种小天地了,就连我都没法儿寻到,若是时常以那种气象包裹自身,应该是挡得住旁人暗中窥视。”

    张木流闻言仔细思量起来,确实每到不惑那丈许天地,就会完全隔绝外界,好似把那一丈方圆从这方天地剥离出去了。还有当时在海上冲破第二处大窍,中元宫放出一缕剑意,完全没有损伤核舟,却是激起一圈儿海浪涟漪,连绵数百里而不间断。

    这个法子倒是不错,不惑给自己的感觉就是那种似是先天,又不算先天,恍若剑中有个剑灵,却又好似只是一柄死剑。

    在张木流印象中,唯有刘小北持此剑时,这柄剑才有那种“我欲开天”的气象。

    张木流摇摇头,灌了一口酒后笑着传音:“不怕给他们看,最好一直看着。”

    两只麒麟退去,张木流再次抬头,可半边天已经阴云密布,估摸着明日又要下雪。

    青年拿出一卷堪舆图,把未来山头儿方圆的修士势力都看了一遍,方圆千里之内,得着重注意的修士势力有两家。一处是西边儿的遮雨山,另外一处便是东北方向的九丈山。剩下的其实问题不大,南山左右,又有什么山头儿能翻起风浪?所以自个儿只需去一趟那遮雨山跟九丈山,剩下的地方以后张澜慢慢儿走去。

    白衣青年忽然咦了一声,身形瞬间消失,一道剑光直去云海。

    到了之后他便止不住一脸笑意。

    原来是一个一身淡蓝色淡蓝色长裙,穿个白色绣花布鞋的女子。

    离秋水坐在七彩云朵,手臂靠后倚在云朵上,抬头看着淡疏星辰,不停晃动双腿。

    女子缓缓转头,斜瞥了青年一眼,说话有些学着妖苓,“你瞅啥?”

    张木流嘿嘿一笑,“瞅你咋地?”

    离秋水极喜欢看星星看月亮,从前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偶尔会有个穿着皮裙的女孩陪着。后来就一直是两个人了,是那个脾气又臭,还会对女孩下重手的家伙。

    她记得很清楚,从夷洲坐船,往巷儿潭去的时候,那个傻家伙明明极想转头看自己,却总是强忍着不看。

    那时的确凶险,可大鲲出现的那晚,一望无尽的蓝色光芒,真的是她见过最美的风景,因为他在啊!

    张木流讪笑着凑过去,坐在离秋水左侧,手就开始不安分了。其实张木流已经做好了给拍掉手又臭骂一顿的准备,可这次直到手臂搭上女子肩头,都没有被拍掉。

    青年正疑惑呢,离秋水忽然歪头靠在他肩上,叹气道:“我都是个老姑娘了。”

    张木流气笑道:“你这样都成了老姑娘,那旁的女子怎么活?”

    离秋水抬起头看向张木流,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几下,问道:“什么意思?”

    张木流淡淡一笑,声音颇为沧桑,“你好看呗。”

    方葱已经习惯了每日起床就先去找黑心剑客,可今天他好像不在。于是这个两件墨绿色长裙换着法儿穿的姑娘,背着两把剑蹲在台阶,双手捧着脸蛋儿看着又开始飘的雪花。

    他去哪儿了呢?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方葱老远就看到一袭白衣跟个生的绝美的女子走在一起,雪花儿中缓缓走来。

    张木流摇头喊了一句干嘛呢?少女摇了摇头,转身往自己屋子走去。

    青年也只有无奈,叹气道:“这小妮子是中了什么邪了?”

    离秋水斜瞥某人一眼,冷笑一声。

    后者连忙哭丧着脸说道:“我冤枉啊!”

    …………

    张澜他们乘着核舟,带着宋奉新往桐州北部去。不用抵挡海上罡风,其实核舟还是比较省钱的。龙大自然是这帮人里境界最,唯一一点就是这家伙能抗打,却不能打。可只恢复到元婴境界的张澜倒像是领头儿的,没人有什么异议。

    张寒漱与许诺一直坐在茶台,两人算是兄妹关系,当然是许诺要大一点。城池修建在即,他们两个对于客栈酒铺之事最为在行,自此议事结束后便已经在商议客栈与酒铺的规模,卖什么酒水吃食。

    张澜与龙大也没闲着,将那片地方的精怪生灵迁出,全都问题不大,最让人头疼的还是那三十六座府邸建在何处,如何去建?原本想着那宋奉新是天工之后,最该了解此事才对,可这会儿两人才发现,这位侍郎大人全然不懂仙家府邸修建之事,这可难住了张澜。一时半会儿从哪儿去找个墨家弟子去?

    也不知宋奉新是受了打击,还是觉得自个儿对不住剑候的大恩,自打出了长安,渡船慢悠悠行驶了半天了,那位侍郎大人愣是躲在船舱里头没出来。

    龙大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张老弟,咱要是把少爷的差事搞砸了,你倒是没事儿,可我就逃不脱在山门口王八驼石碑的命喽!”

    张澜笑着摇头,“龙先生先别着急,修士府邸无非图个有灵气,咱们的府邸要是能助人修行是最好,要是不行,各自有特点,建的不俗便可。到时给那几位年轻俊杰一住,也还是有大把人上赶着去花钱的。”

    龙大点了点头,这点他认同。即便给个破茅草房让姜末航住上几天,也会有人花大价钱去住上一段时间的。没法子,人家有名气,可比有灵气对那些少男少女更有吸引力。

    俗话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那三十六处府邸就是无名的山,让那几位有名的人住几天,便也会成为一处胜地。

    说起来方葱那小丫头真是不赖,少爷到底是没白对她好。

    那夜渡船上,方葱哭的死去活来的,大伙儿肯定都知道的,反正他龙大是知道。后来就连瞧着特嫌弃方葱的张寒漱,都忍不住把女孩抱回船舱里。

    谁也看得出,张寒漱对方葱很好,就是故意一张臭脸而已。

    船舱楼梯忽然一阵脚步声,有个年轻人穿着一身官服,前方绣着孔雀,是赵凯新定的三品官服。宋奉新急匆匆从船舱跑了出来,蓬头垢面,头发乱糟糟的,满脸墨迹。

    龙大长大嘴巴,上下大量一番后笑着说:“宋大人这是遭了强盗了?怎么搞成这样子?”

    宋奉新这才注意到自己的邋遢模样,苦笑着说道:“这是我赶出来的稿子,三十六座府邸分作八个品阶,一品最佳,唯独一处,二品略次,两处府邸。以此类推,八个品阶刚好三十六方府邸。”

    说着递去厚厚一沓纸张,这位侍郎大人擦了擦汗水,笑着说:“三十六处府邸各不相同,但凡是人,各种品味喜好都包含其中。只不过这样一来,光这三十六座宅子便占地极大,很难在城池当中。我天听二位说,日后山头儿会坐北朝南,那主体该是在南麓。我便想着将府邸建造之处靠近北麓,二位看如何?”

    说着苦笑了一声,“我就是个凡俗中人,这些地方的建造制图我行,可要涉及什么仙家气象的,宋某实在没法子。”

    张澜将图纸翻看一通,再看向宋奉新时,眼中止不住的欣赏。

    “不愧是天工之后,张澜服气。样式构造我已经觉得可以了,只要山主再看一遍就行,至于位置,北麓可能不行,山主不会答应用自家后院儿做生意的。还有府邸的仙家气象,这个你交给我就行了,快去收拾一下自个儿吧。”

    话音刚落,张澜猛然起身,皱眉道:“老家伙,你可想清楚了。”

    许诺也是起身,“大伯,得想好。”

    两人怪异言语惹得宋奉新一头雾水,心说这些个神仙说话实在是太过莫测,还是剑候瞧着平易近人些。

    龙大淡淡一笑,伸手拍了拍张澜肩头,轻声道:“张老弟,不必勉强自己,少爷跟我说了,若是张老弟不愿以真面目示人,也还是咱们山头儿的大管家。”

    张澜摇头道:“我学的可不是什么屠龙技,还是有地方用的。”

    天下建造之术,当然要数墨家,公输家为最。

    …………

    有人在他乡,有人在回乡。

    这一行人中,也就是张木流一家人在回乡路上,其余人都在他乡,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也会变成家乡。

    张木流是打算将三个小丫头带回小竹山,歇息几天,然后自个儿再带着众人去桐州北部,将山头儿落下,免得日后建城工匠来了,逍遥山落下之时吓到人。

    原本是打算跟乔玉山一起回乡,可那家伙事儿太多了,暂时还抽不开身,估摸着得年关将近才能回乡,剩下的人应该也是差不多。

    自打离秋水来了,方葱就有意无意躲着那对神仙伴侣,永远走在队伍最后。

    白潞化作白鹿,驮着张早早跟妖苓。青爷化作青鹿,紧跟一旁。游方还是喜欢莫淼淼一些,驮着小丫头离白潞很近,怀里还抱着个长着一对儿犄角的小狗。

    刘工受了师傅军令,也吊在后面,看着方葱。可他一句句的大师姐,少女压根儿就不搭理他。

    其实早晨离开长安时,方葱鼓起勇气找到张木流,说能不能把清白改叫做青白,少女说那话时还有意无意看了离秋水一眼。没想到那黑心剑客十分爽快,说你的剑,想叫什么就叫什么,但别改来改去的。

    少女其实还有一桩心事,她从来没跟人说过,她现在有些怕跟张木流一起远游了。

    方葱前不久做了个梦,梦中那个黑心剑客手持两柄长剑,身旁还悬浮一柄巴掌大小的飞剑。可他的白衣都被血水染成了红衣。梦里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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