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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文学 www.yqwx.net,北平往事:我和三里屯的男人们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江生走后的很多天里,我时常会梦见一些稀奇古怪的场景,梦见自己身处险境之中,而江生就站在旁边看着,他叫着我的名字,我喊他哥哥。

    有时夜里睁开眼,恍惚间看见他就睡在我对面的床上隐隐啜泣,我喊着哥哥,起床将他摇醒,他转过身,却是一个我从未看过的陌生人。

    我生怕有一天再见到他时,他变了模样,这让我莫名惊恐。

    以前在三里屯时,我总喜欢追逐比我年纪小的孩子,欺负得他们哇哇大哭,江生来了之后我就没再欺负过任何人。

    江生时常站在一群孩子之外,像个小大人一样,经年岁月的后来我才知道,过早懂事的孩子,总是比别人少了许多童年的欢乐,那种没有天真的时光会伴随一生,苦其一生。

    有一天上学的路上,我站在浅塘镇郊外的农舍前,看着农舍内五月盛开的石榴花,神情一怔,脱口而出地说:“石榴花开了。”

    小五突然就不顾旁人的哭了起来,他说:“这句我怎么那么熟悉啊,江生怎么还不回来。”

    那一年的粮食收成比往年要差很多,通货膨胀已经持续了一年之久,挨家挨户日子都过得特别拮据,往年家里的粮仓都是新粮压旧粮,而今旧粮早已吃空。

    在新粮进仓的那段时间里,母亲每天还是出去编斗篷,编鱼笼,编竹篮,如今这世道大家吃饭都吃不起,哪还有几个人会去用一沓钱买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母亲一直在考虑要不要辞工不干了,可又不知道辞工后应该找点什么干。

    父亲如今已经可以勉强拄着拐杖下地,起初的日子他会在三里屯的附近采一些马菜和荠菜回家晒着,后来三里屯的村民全都出门采马菜和荠菜,附近一片地没几天就采光了,一些刚长出来的菜牙都被剜了去。

    三里屯的春天从未有过这样的场景,以往的一片绿野,如今绿一块秃一块,每一种能吃的野菜都被村民们挖回了家,野菜用水煮出来,稍微放一点盐,然后放在太阳底下曝晒几天,就可以存起来,半年都不会坏。

    那时候周围地头的野菜被挖光,所以村民们就开始捉鱼吃,以前的水沟里到处都是鱼虾,也只有三里屯的孩子才会去抓,可如今河流干涸,淤泥里的泥鳅都不知道被村民们翻了多少遍,那些天三里屯家家户户都传出来鱼香,可这些臭鱼烂虾是不能久放的,所以煮出的鱼虾吃不完的大多数都喂了牲口。

    那时乡下的蝉也多,幼蝉还没从地下爬出来时村民们都争先恐后地拿着锄头铲子挖幼虫吃,可那东西如果没有油煎再不放盐的话,吃起来就像木头疙瘩一样。

    我家粮仓里去年的粮食在年头的时候就已经吃完了,母亲因为忙于编制,父亲又不能干活,我们家种地又不多,粮食根本就不够吃,大米也是到镇上的米店买,如今物价上涨,米店的米价被哄抬得极高,即便如此还是会被销售一空,一些商铺根本就拒绝收纸币。

    好在老江每个月都能从镇上领一袋大米,家里的日子勉强还能过。

    那时三里屯很多人家里都揭不开锅,但是地主赵富贵家却是粮仓满满,他家本就大,而且院墙比别人家的屋顶都要高,赵富贵虽偶尔也卖些粮食给村里的人,但终究还是有的村民因为没长久饥饿,饮食失调而导致了水肿病。

    那时的水肿病很难治愈,主要还是要靠食疗滋补,可病患者的得病的原因就是饥饿,家家户户连饭都吃不饱,哪有多余的粮食给别人食疗?

    老江在一年多的时间里采集了不少中草药,他熬了一些药草给患了水肿病的村民喝,可那村民的病拖得太久了,身上因为外邪侵体,体内湿气入肺腑,口舌生疮,全身浮肿,没几天就死了。

    沈阿娘得知有村民因为是挨饿而引起的疾病,就让赵富贵开仓放粮救济村民。

    赵富贵怎么可能会同意将自己的东西拱手送给别人,不过他向来依着聪明的沈阿娘,最终商议,决定先借粮给村民们,因为这事儿非同小可,粮食是大家活命的基础,所以赵富贵让村民们千万不能跟外村的人讲。

    那时除了两家没有向赵富贵家借粮上,其余所有村民全都签了字画了押,每人各背着一袋子粮食回家,勉强活过几个月。

    而没向赵富贵家借粮的两家,一家是我们家,另一家就是赵树根家。

    赵树根的儿子赵壮将地主赵富贵的前妻刘兰英杀了,虽然赵壮罪该至死,但如果没有赵富贵强硬地非要赵壮死,赵壮也不会破罐子破摔把自己干的事儿都承认了。

    所以赵树根这两年的时间依然心里放不下心结,对赵富贵恨之入骨,根本不会去跟赵富贵借粮食。

    赵树根那些天几乎每天都背着竹篓到很远的地方挖野菜,有时能打个鸟和黄鼠狼什么的充饥,这样勉勉强强挨到地里的粮食成熟,连同麦穗和稻糠一起放锅里煮了,终于就可以吃上一顿饱餐。

    地里的小麦成熟后,学校专门放假让学生们回家帮忙收麦子,那些天里我和小五也整天看在麦场上,夜里睡觉也是睡在牛车下面,两边支着蚊帐,睡在下面反倒是比睡在家里还要凉快。

    白天的时候大人们到地里割麦子,我们小孩则在后面将麦子捆成捆,有时实在累了就喝口水坐在地头,一睡就是一天。

    那时几乎人人传的都是草鞋,穿布鞋下地太吃鞋底儿,谁都舍不得,母亲已经辞去了编制工的活,父亲因为不能下地,所以就在麦场上看着小麦,家里的活全油母亲和老江来干。

    有时老江要到镇上开会,也就只能母亲自己一个人。

    有一次母亲的脚被自己不小心用镰刀割伤了,她用水冲了冲,简单的包扎一下就继续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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